乐山箱箱街有家百年老店叫游肥肠

乐山箱箱街(篇三十三)

徐敏

箱箱街,长约米,与顺城街隔街对望。街口在东大街,街尾在萧公嘴,早年间的东大街,在年代前,从小十字街口走到箱箱街口,街道开始向下形成缓坡,直到迎春门码头。而东大街到箱箱街,则是上坡;换一个方向说,从箱箱街出来到东大街,却是下坡。街对面的顺城街亦是如此。后来经过城市改造,这三条街都填平了,处于同一平面,坡度就几乎没有了,昔日的地貌也消失了。

在民国版的《乐山县志》中,有一幅“县城内外街道图”,图中街名,箱箱街不叫箱箱街,叫察院街。察院街与东大街一样,是资格的明代老街。据万历《嘉定州志》记载,察院街有新旧之分,箱箱街的前身,是新察院街。它什么时候改称箱箱街的?按民国《乐山县志》编写的时间,最早只能在年代。

汪建先生有个说法,察院街之后,箱箱街之前,很多铜铺入驻,这条街还叫过打铜街。到了抗战时期,有大量的纸箱、纸盒要做,而当时整条街街沿都晾晒纸箱,又称之为箱箱街。高远岐先生在箱箱街住了几十年,他的说法稍有不同,盖因为当时附近多是船码头,运输物件需要许多包装箱,几乎都由这条街来承接制作,是名副其实的箱箱街。

以上两说姑且并存,聊备参考。

总之,箱箱街少说已经叫了八十年的时间了。

百年前,这条街上有家“刘祥记药号”,老板姓刘,是做中药材批发生意的。上一辈从宜宾发展上来,到年,已经发展到有点规模,生意兴隆,蒸蒸日上。这一年,女婿兼药店管家的李再阳,上成都采购药材。其中一种药,在乐山销售看好,于是就买了。不久乐山叫人带信来说:“此药行情有变,即止。”意思是买了的就算了,到此为止。哪知那个“止”写成了“指”字,意思就成了专买此。不知是商场竞争,有人下害,还是其它原因,总之买了很多。返乐途中,遇见家乡人说乐山此药大跌,你买如此之多,血本无归。李再阳闻听,大叹一声,又气又急。回乐后,当即病倒,加之旅途劳累,急火攻心,渐渐滴水不进,不治身亡。此后,刘祥记药号也逐渐败落,终至破产歇业。

民国时期,担任过乐山《诚报》编辑的潘泰勋,在《自述》中提及,他父亲曾做过刘祥记药号的店员。潘泰勋—年在公信小学念书,男生部校门在箱箱街西侧,一直读到高小毕业。

前些年,高家儿媳姚荣清,中学数学教师,与朋友叙话,常常提到高太医。高太医是她公公,乐山中医名家。高家住会江门内箱箱街,几十年间,只挪动过一次,仍然还在箱箱街,不过相距二三十米而已。如今高家第三代高远岐,要算箱箱街老住户了。

高的爷爷叫高龙渊,活了岁。同盟会会员,参加过辛亥革命,与胡朗和是结拜兄弟。胡朗和是辛亥革命时乐山一带的民军领袖,威望极高,据说手持胡朗和一张片子(名片),沿岷江而下,直到上海,沿途有人接待,管吃管住负责安全。高龙渊是中医名家,善用温药,药到病除,人称“火神”。

他身高1米八,常年手持一根烟杆,高与眉齐,如同“齐眉棍”。抽烟时,需有人替他点火。高远岐今年61岁,小时候看见爷爷举起烟杆,知道爷爷要抽烟了,就赶紧过去点火。高龙渊留给后代的一桩传奇,是他救过乐山绸缎店的何老板。民国年间,何老板在东大街开有一家绸缎舖,正对新又新剧院,也就是今天的川剧院。有天袍哥王大爷的小老幺找到何老板,通知他说:我们王大爷喜欢看川戏,你这地方,与剧院一街之隔,走动起来方便,限你一个月内搬走,我家王大爷好修公馆。

王大爷何许人也?王大爷是水上缉私队长王炼镔,也是乐山码头响当当的舵把子,一跺脚四门乱颤的人物。何老板没有背景,就是个生意人,听小老幺如此一说,当时就吓得走不动了,被家里人扶到床上,茶饭不思。何家大公子知道父亲这是又惊又吓,急出毛病来了。他和高龙渊的儿子高願彰是高中同学,在高家走动过,认识高龙渊老爷子。当时高家住铁门坎高望山庄,何公子就从东大街上来,找到老爷子,叙说了病情,替父亲讨个药方。

高老爷子听了事情经过,眉头一皱,很是生气,拿手中的长烟杆在地上接连杵了几下,说:“这个老三,哪有这么玩的!”他把小儿子高願彰叫过来,吩咐说:“去把老三给我喊来!”王炼镔行三,一般人不敢这么称呼,只有袍哥行中比他辈分高的才敢叫他的小名。王炼镔住叮咚街楠竹巷,距铁门坎不远。高願彰当年30多岁,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,一趟子跑去把王炼镔叫了上来。王炼镔来到高望山庄,见过老爷子,问有何吩咐。高老爷子说了事情经过,王炼镔这才明白了来龙去脉,赔罪说:“这件事我真不知道,我王某人再横,也绝不至于干这种欺良霸产的勾当。”这一说事情清楚了,是小老幺背着他干的。王炼镔走后,高龙渊开了药方,对何公子说:“,没事了,拿单子去药房抓药,一副就好。”何公子回到家中,向父亲讲了经过。这边药还没有熬好,何老板已经下床走动了。

高远岐是在箱箱街出生的,今年61岁。还在他出生之前,他家便已经离开了铁门坎,只有他二伯还住在高望山庄。他父亲高願彰子承父业,也是中医名家。最初在县街有个私人诊所,解放后“五反”,说他欠税,只好卖房补税。后来合营,在玉堂街中医堂上班。医院。文革时,翻出旧账,说他参加过国民党。其实国民党在民国时,是为实现三民主义而奋斗的组织,就如同今天的共产党,是信仰共产主义的团体,两种组织都要优秀青年才能加入。但阶级斗争年代,国民党员已是罪过,定性为反革命。到了文革,诬陷成风,又有人指控高与乌尤寺遍能和尚联络策划,准备迎接台湾空降特务,被群众专政指挥部视为双料反革命,囚禁关押,限制自由。后因职工都要找高医生治病,反映太大,又解除关押,放他出来上班。

杨成武是乐山中医界名医,知根知底者都说他是“抓药抓出来的名医”。他在中医诊所抓药,开初只是个抓抓匠,每次病家拿着处方来柜台抓药,他只要看见是高願彰的处方,必定先问病家是如何症状,然后仔细看一遍药物组成,默记在心。待病家走后,又再琢磨一遍。久而久之,什么病症用什么中药,便能做到心中有数,和高願彰处方一般无二,自己也成了一代名医。

年代,我在乡下当赤脚医生时,每月会挑着一担空箩篼,来东大街中药材公司购药。它的仓库就在旁边的箱箱街,位置正对今天的盐关街口。高远岐家住箱箱街尽头处的会江门,高家三代行医,高远岐虽然醉心书法,另走一途,但也懂点中医中药。他回忆起小时候,还记得在中药材仓库偷吃枸杞的细节。

据他说,箱箱街有户人家姓龚,位置在现在中药材公司的对面,四柱三的民国老宅,砖木结构。主人龚则夫,名字是根据读音写的,不一定准确。这一家好几弟兄,老三在反右中打成右派,丧失工作,安排在街道砂石队,这是当时最底层最辛苦也最受歧视的单位。他有个弟弟是草堂民中老师,教化学还是教什么学科的,不是很清楚。

现在的箱箱街,有超市、餐馆、水果摊、发廊、装裱铺、社区服务中心、旅馆、幼儿园、废品收购站,这些都不稀罕,换个地方也有。唯独一家叫游肥肠的馆子,号称百年老店,就不能不注意了。它今年刚好进行了装修,从店面到店堂,楼下楼上,布局雅致,古色古香,喜欢吃肥肠汤的朋友,不妨进去品尝品尝。

我这人对猪内脏,只吃肝腰。像肥肠这东西,说白了就是猪大肠,想想都觉得害腻。但有次在西坝吃过一次肥肠汤,端上来一碗,肠子切成小段,和白豌豆炖在一起,掺入少许粉条,汤面上撒一撮葱花,用勺子略微搅拌,先喝一勺汤,那汤色白得干净,视觉感就好,入于口中,味道极鲜。再吃肥肠、豌豆,软糯爽口,老嫩拿捏得恰好。原来这肥肠汤,也是如此这般的佳肴。

有次同朋友谈起吃肥肠的经历,朋友说他们家还有另一种吃法。会利用油荤很多的肥肠汤,冬天煮萝卜,夏天煮冬瓜,都格外好吃。

如果游记肥肠真是百年老店,它的味道一定不差。可惜这老店的老板,前几年借钱投资,掉入圈套,血本无归,无力偿还借款,深感愧对朋友,竟至选择了轻生。他独自驾车去了绿心路,将车停在路边,径自朝山上走去。路边农家乐的老板,以为他是订餐来的,想考察周边环境。谁知上山后就没有动静,等大家找到他时,已经上吊自杀,都死了一个小时多了。

但游记肥肠,并不因此中断,继续向上发展。从年创立品牌以来,今已传承四代,从游子敬、游开文、游玉富,移交到了女性掌门游永丽手中,

今天,箱箱街这边仍是繁华街区。每天早上,菜场开业,从箱箱街口进来,左拐进入盐关街,再右行进入板厂街。一路上不是菜农便是菜贩,鸡鸭鱼肉,蔬菜禽蛋,应有尽有。采购者来来往往,络绎其间,市声交集,一派人间烟火。

箱箱街已无箱箱,数百年间风云变幻,已经完全没有了旧日面貌。如果不是史有明载,谁知道这儿曾经叫过察院街?谁知道明清两代的察院衙门,就坐落在它的背面?

.8.25

文中“刘祥记药号”故事,为灵泉先生提供,灵泉先生乃李再阳长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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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按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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