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朝末年,蜀中有个姓许的木匠,家中老母得了怪病,见不得一点风,否则,就会头痛不已。
大热天,家里门窗掩得严严实实,生怕进了一丝风。可是,这人啊,哪能一直呆在屋子里,久而久之闷出更严重的病症来。
许木匠是个孝子,不忍心看母亲痛苦,到处寻医问药,找的郎中,没有一千,也有八百,可都看不好家母的怪病。
一日,集镇上来了两个人,一人挎着药箱,一人拿着拂尘,在路边支了两个摊,一个给人看病,一个给人看相。试过的人都说很灵验,不管是开的药,还是打的卦,无一不准。
听闻之后,许木匠立即赶去镇上,找到那看病的郎中,说明了母亲的怪病。那郎中捋了捋胡子,指着对面的老道,说:“这病,我能开方。但是,找药,你得求他。”
语罢,饱蘸浓墨,在一张白纸上,写下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:龙须凤发。
龙须凤发,这是什么药?许木匠闻所未闻,只能按照郎中所言,来到那道士摊位前,将药方子递了过去,说了家中的情况。
道士听了他母亲的症状,为难道:“这药,我是见过,但是现下手中已经用完。如果你赶着要,得自己去取。不过那取药的地方,非比寻常,一不注意,就有性命之危!”
听说有门儿,许木匠大喜,说只要能给母亲取回救命良药,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去取来。
道士拂尘一挥,赞赏道:“看你也是有孝心的人,我这就告诉你怎么去取。附耳过来吧。”
接着,就在许木匠耳边,低语了一阵,听得许木匠脸上的表情,是变了又变,从恍然、震惊、忧虑到坚定。
“好!我必定把药取回来。”
当天夜里,许木匠就背着包袱进山了,道士指给他的,是深山中一处地方。一路上披荆斩棘,又遭遇了不少蛇虫鼠蚁,才来到一处大峡谷。
只见那峡谷中,树木森然,氤氲有雾气腾起。许木匠找了棵老槐,在树冠上打了个盹儿。
渐渐地,天色暗了下来,许木匠来时心中欢欣鼓舞,倒是不觉有什么。可是到了夜里,只见这山中阴暗恐怖,便生出几分惧意来。
不过,为了家中老母,他还是坚持着熬到了半夜。那道士说,这深山二十里处,半夜时分,将有鬼市,只要胆大心细混进去,偶尔也能得两件稀世珍宝。
半夜时分,正瞌睡着,突然一阵飞沙走石,抬头远眺,只见一条巨大的黑影,遮天蔽日的游了过来。那竟然是一条大蛇,估计有上千丈长,蛇头放在峡谷里,刚好把整个峡谷填满。
许木匠吓得大气不敢出,正惊愕间,那蛇张开大嘴,口中竟然出现一座集市,隐约可见其中灯火,还有小贩叫卖的声音。
擦了擦眼,再一看,那集市中竟然人头攒动,熙熙攘攘、好不热闹。又有不少人提着灯笼,打着火把,从四面八方而来,向集中涌去。
许木匠拍了拍背上的包袱,壮着胆子下了树,随着三五人群,跌跌撞撞地往集市中走去。
进了峡谷,才发现那集市竟然大得不得了,其中既有铺面,又有地摊,街边炸油果子的、卖糖人的、耍杂技的,应有尽有。
人们穿着不同风格的服饰,脸上都带着兴奋,讨价还价声络绎不绝。
在集市入口处,看到一个老倌儿,支了一张破桌子,桌上一个钱匣子,赶集的人,都往那匣子里投钱,然后从他手里拿走一块小木牌,挂在腰上,然后才能进门。
许木匠按照道士所言,从包袱里,拿出九个大钱,丢在匣子里,然后,从怀里掏出一张道士写下的纸条,递过去。那老倌儿抬眼皮看了他一眼,说:往里面第三条街数过去,那卖酒的铺子。
然后,递给他一个小木牌,许木匠发现,自己手中的木牌,和旁人有些不同,要小上寸许,上面刻着黑白双鱼。
依言进了集市,很快就找到了那家酒铺,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在沽酒,一个老板娘打扮的女子在柜台上拨算盘,一个女子在招呼客人。
许木匠走进去,也不坐,直接就往那柜台走去,向那老板娘问道:“老板娘,我是张道爷介绍来的。想向您买点药。”
那老板娘头也不抬,道:“我这是酒馆,要买药,去药铺。”
许木匠哑口了,正不知道怎么续话的时候,那汉子放下沽酒的竹筒,走了过来,笑道:“你是张道爷介绍来的?他叫你买啥药了?”
老板娘见汉子插话,瞪了他一眼,又埋头打起了算盘。
“我,我买,龙须凤发。您,这,有吗?”许木匠试探道。
那汉子一听,皱了皱眉,问道:“龙须,倒是有的,凤发,你要哪种?”
“啊?还分很多种?”许木匠懵了。
汉子解释道,这凤发,店中有两类,区别不大,只是年份不同。年份大的,要贵上一点。
许木匠打开包袱,将银子都拿了出来。那汉子瞟了一眼,道,只能买年份低点的。
接着,就拽了那招呼客人的女子进入后堂,半晌后,拿了一个纸包,递给许木匠。
许木匠发现,那男子的胡须,似乎短了一截,女子耳间的头发也少了一绺。
接过纸包,许木匠想起,张道人说过,自己必须在三更前离开。于是向店家道了谢,急急忙忙往外走去,出门前,听那汉子对老板娘说:“娥皇,你也别小气了。那人应是有难处。”
接着,又听那老板娘不咸不淡地道:“都是凤,小的年份不够,但是胜在新鲜不是。”
接下来,还说了啥,许木匠也没注意。他火急火燎地往大集门口跑去。刚出了峡谷,爬上山头,再回过去一看,那蛇已经闭上了大嘴,摇尾而去。
第二天早上,许木匠踩着露珠,回到了镇上,找到那道士,道士打开纸包,捻出两根女子的头发,道:“这年份是差了点,不过还能将就用。”
按照郎中所言,许木匠将那龙须凤发烧了,将灰烬泡在酒里,让老母亲喝了下去,果然,老母亲再也不怕见风了,头也没再痛过,安安生生的活到了八十岁。
许多年后,许木匠再次遇到那道士,问起了当年的奇遇。道士扯过他耳朵,道那酒铺里的汉子,名叫李煜,两个女的,都姓周。
许木匠眼睛一亮:那一男两女,不就是李后主和大周后、小周后吗?龙须凤发,原来如此,妙极妙极!